此处值得玩味的是,此时的万隆已是万洲国际相对第一大股东,何必在投票权上如此煞费苦心?是不是在拆除ShineB公司过程中,曹俊生受让股权的行为并不那么彻底呢?
不过,尝到这一甜头的万隆,在后续运作中把这种模式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在完成收购史密斯菲尔德后,万洲国际又实施了新的股权激励计划,向持股平台HighZenith发行了3.51亿股。同时,为“表彰”万隆和杨挚君在收购史密斯菲尔德时的“突出贡献”,为两人单独设立激励计划,其中向万隆控制的顺通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顺通)奖励5.73亿股,向杨挚君掌控的裕基环球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裕基)奖励2.46亿股。这三家公司与运昌公司基本一样,不仅承诺所拥有股份对应的投票权和表决权全部按雄域公司的指令行使,而且在股份投票权设置上也是一致。稍有不同的是,万洲国际董事会改为由6名董事组成,其中雄域公司委派董事由2名增加至4名,董事的投票权回归到1人1票,因为此时双汇管理层在万洲国际董事会席位由之前不足半数上升到2/3(在上市前夕,为满足香港资本市场要求,万洲国际解除了同股不同权的设置,所有股东均按1股对1票的表决权进行表决)。
鼎晖的利益自保
万隆多年的梦想终得实现,但以鼎晖为首的机构投资者利益怎么保证呢?在双汇管理层彻底掌控双汇业务后,如果不愿意将万洲国际上市,偏安一隅,自己将如何退出?毕竟此时鼎晖等投资机构已入股4年左右的时间了,何时能上市退出,又不得而知。按照一般基金的7-10年的存续周期,有可能面临退出压力问题。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如果在万洲国际外又出现大量的关联交易公司,怎么办?在这场博弈中,鼎晖为首的投资机构主要采取了以下应对措施。
第一招:限定运昌公司实施股权激励计划的时间。
运昌公司所持有6%股权,并不是一次性全部到位,而是从2012-2014年分3年实施,而且每年兑现股份比例不得超过2%。这样就拉长了双汇管理层在股东会控制万洲国际的时间,而且在股权激励目标上,鼎晖也大有文章可做。
第二招:鼎晖掌舵人进入董事会,直接介入日常事务,增强投资机构影响力。
为应对双汇管理层在董事会日益增强的话语权,万洲国际自2010年11月起设置副董事长职位,由鼎晖投资总裁焦树阁担任。焦树阁也由此开始直接参与双汇日常事务的决策和管理,并与万洲国际董事长万隆形成“奇妙”的组合。可以想象的是,尽管双汇管理层在董事会投票权超过半数,但做决策时面对大股东的掌舵人,如何做得更加合理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的。
在万洲国际股权激励计划上,鼎晖也把自己的影响力渗透进去。根据万洲国际招股书披露,对于HighZenith股权激励计划的受让者、受让数目、受让条件等,均由万隆和焦树阁共同选择加以确定。毫无疑问,这种机制设置,为鼎晖在双汇集团中贯彻自己的想法创造了非常好的外部条件。
第三招:双汇发展高比例分红,机构投资者的账面收益变成现实收益。
上面两招更多的着眼点是放在中长期效果监管上,对于短期利益,对于基金回报压力,鼎晖等机构投资者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主要的侧重点在于不断提高双汇发展的现金分红比例。
双汇发展一直是A股市场上高比例分红的代表企业,派息比率(当年派息额/同年总盈利)一直比较高,但仔细分析,在2010年前后,双汇发展的派息比率先减后增,走势非常有趣,这也许蕴含了意图增厚资本待上市变现退出,但上市失败后,立即恢复历史分红水平的逻辑在里面(表1)。反映在具体的分红数据上,万洲国际进入双汇发展后,累计分红33.31亿元,尤其是在2010年注入双汇发展关联资产后的2012-2013年,两年时间万洲国际就从双汇发展分走约22亿元现金,占其分红所得总额的66%。根据万洲国际的权益比例,鼎晖等机构分享了其中的大部分收益,既落袋为安,又有效缓解了基金的退出压力。
在2013年,为完成史密斯菲尔德收购资金的筹集,罗特克斯将其持有的双汇发展所有股份予以质押贷款。为偿还境外银行贷款,万洲国际、罗特克斯及双汇集团在贷款协议中向境外银行承诺,双汇发展将按不低于每年可分配利润70%的比例用于分红。双汇发展成为万洲国际一头名副其实的现金“奶牛”。
除了分红之外,鼎晖引入新的基金接盘原基金持有的股份,可能也是为缓解基金退出压力,这或许也是鼎晖专门设立4期投资基金入股而万洲国际股本并没有因此而增加的原因。
就这样,自2010年开始,万隆和鼎晖各取所需,相安无事。根据公开信息,直到2013年完成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之前,除了曹俊生在2011年转让了大约1亿股权给上达资本(AscendentCapital)之外,万洲国际的股权架构基本没有发生重大变化。
在万洲国际成长史上,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是,一旦万洲国际收购了新资产,万洲国际的股权结构就要发生一次重大变化,上一次是2009年重组双汇发展关联资产的时候,这一次则是在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之后。或许,伴随着资产收购的完成,一个上市退出的窗口机会就随之出现了。而最近一次的股权调整,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万隆和鼎晖之间的“默契”。
第四招:鼎晖增持万洲国际股权。
这一次股权调整的特征是,除万隆控制的雄域公司及运昌公司、HighZenith、顺通、裕基4个股权激励计划载体和淡马锡控制的Dunearn外,万洲国际的其他投资者们似乎像约好了一样,都把自己持有了数年的股份在万洲国际上市前夜进行转让,股权转让的行为都发生在2013年的11月份,一股转让“风潮”在万洲国际财务投资者中“莫名”掀起:高盛向AmpleColour转让0.94亿股;新天域向其投资者SBIHoldings(日本互联网金融集团)、MacRitchie分别转让0.78亿股等。相较高盛和新天域两家在股权转让后,还持有大部分万洲国际股权的情况而言,曹俊生和郭氏兄弟则是转让了相当数量的股份,其行为尤为引人注目(表2)。
分析曹俊生和郭氏兄弟的股权转让行为,可以找到太多的共同点:转让比例都在所持股份的50%左右、转让的对象都是鼎晖新设的三家投资基金,更蹊跷的是,曹俊生转让后还持有5亿股,这一持股数与曹俊生最早的持股数惊人地一致。换句话说,曹俊生把之前受让鼎晖的股权又全部退还给了鼎晖。这难道仅仅是“巧合”么?或许鼎晖在此时增持万洲国际股份,只不过是还原事实的本来面目:为减少万隆对控股权的担忧,先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双方都信任的第三方由其“保管”,并约定待万隆彻底取得控股权后或者万洲国际上市时予以还原。
无论鼎晖增持万洲国际股份的真相如何,在受让了曹俊生和郭氏兄弟转让的大部分股份后,鼎晖通过其先后设立的7家持股持股平台累计持有万洲国际38.057%股权,但万隆此时也通过雄域公司等5家公司拥有万洲国际42.605%的股权,终于在控股地位上如偿所愿(表3)。但一方面,万隆持有的股份中一部分是股权激励股份,行权尚待时日,另一方面,即使全部行权,该比例仍低于以鼎晖为首机构投资者合计持有的49.79%股份。考虑到这些机构投资者利益高度一致,万隆在他们没有完全退出之前,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还需要在众多投资者中间“走钢丝”。
鼎晖等机构在入股双汇发展后,持股数一直没有发生减少,反而因为注入双汇发展关联资产而大幅增加,在这表面的坚守下,实则暗潮涌动。以万隆为首的双汇管理层和以鼎晖为首的投资机构,为了各自的终极目的和利益相互争斗,见招拆招,博弈不断。万隆以双汇发展超高额分红以及放弃部分股权激励对象确认权等为代价,以相对控股股东地位获得绝对控股股东权力,而鼎晖则以让渡部分话语权为代价,将投资收益部分落袋为安。双方取得了暂时的平衡。维系这种平衡或者缓冲器的可能是曹俊生或其他人,其在万洲国际股权的异常变动,也从侧面反映出万隆和鼎晖之间的平衡是一种脆弱的平衡。万隆要摆脱走钢丝的状态,就必须要彻底解决鼎晖等投资机构退出的问题。